原文
来书谓仆《清平调》一剧,为吾辈伸眉吐气,第不图肥婢竞远胜冬烘试官,摩诘出公主之门。太白以贵妃上第,乃知世间冬烘试官愧巾帼多矣,读竟太息,又复起舞。仆谓天下试官皆妇人耳,若闺阁怜才反过试官十倍。太白赋《清平调》、《上清调》,贵妃以玻璃七宣杯酌西凉葡萄酒笑饮,敛绣巾再拜,不正天子门生真为贵妃弟子矣!假使太白当年果中状元,不过盲宰相作试官耳,不幸出林甫、国忠②之门,耻孰甚焉?何如玉环一顾笑于朱衣万点乎?然仆甫脱稿,即有罪我为骂状元者,昔王渼陂作《杜甫游春》剧,人谓其骂宰相,今仆亦遭此语,何李白、杜甫之不幸,而林甫、力士接踵于世也。此又仆之助公太息者也。
(你)来信说我写的《清平调》杂剧,替我们这些读书人扬眉吐气,只是没料想到那个胖胖的女子竟然大大胜过那些昏聩无能的试官,王维因为玉真公主而中状元,李白因杨贵妃而登科,才知道人世间那些昏聩无能的试官在女性面前应该感到非常惭愧,读完此剧发出感叹,(继而又)手舞足蹈。我说天底下的试官都是妇人罢了,(其实)女子如果真的爱惜人才反而超过那些试官许许多多。(我在剧中说)李白作《清平调》、《上情调》时,杨贵妃便用玻璃杯斟上西凉葡萄酒笑着劝饮,同时整顿衣裳起身再拜,(这)不正是说明天子门生其实是贵妃的弟子吗!假如李白当年真的中了状元,(其实)也不过是瞎了眼的宰相作试官(胡乱点中的)罢了,更不幸的是出自李林甫、杨国忠这些奸臣的门下,还有比这个更羞耻的吗?哪比得上杨玉环在众人之中(对他)回头一笑呢?但是我刚刚写成这个剧本,就有人指责我,说我是骂状元的人,当初王九思(渼陂)写了《杜甫游春》这出戏,有人说他是在骂宰相,如今我也遭到了这样的指责,为什么李白杜甫这类人如此不幸,而李林甫、高力士之类的人接连不断地出现在世上呢?这正是我要和你一起叹息的啊。